杜修容心底一紧,她不由得苦笑,这一环扣一环的,哪怕皇后退居宫中,也不能对她有一点松懈。
邰谙窈咬着口中的酸枣,她颔首:
“她要御膳房,你让给她就是。”
杜修容有点犹豫:“可是……”
邰谙窈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摇了摇头:“有时候摆在明面上的危险,反而不足为惧。”
都知道敬修容掌管御膳房了,谁还敢对饮食掉以轻心?
再说,御膳房和御前也息息相关,敬修容只是暂时协理罢了,她当真想害人,也得瞧瞧御膳房的人敢不敢冒险。
邰谙窈和杜修容对视一眼,她弯眸:
“衣食住行,她挑了御膳房去,总不能再和你争尚衣局。”
敬修容该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一昧强势只会让人觉得她贪得无厌。
杜修容望向仪昭容干净的眼眸,她没忍住地握了握杯盏,轻声道:“臣妾知道了。”
重华宫。
敬修容瞧着敬事房和御膳房送来的卷宗,脸色平静,让人瞧不出心情。
柳愫也沉默。
她之前觉得娘娘盯着皇后,不让皇后在仪昭容一事上做手脚,就已经是便宜仪昭容了。
在圣旨没下来前,她们就清楚,仪昭容有孕,皇上应当不会舍得让她操劳,剩下和仪昭容交好的人,不论是杜修容还是周贵嫔,位份都比不得娘娘。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所有协理六宫会是这种结果。
娘娘瞧着明面上占了赢面,但谁都清楚中省殿意味着什么。
柳愫皱眉,咬声不忿道:“她都闭宫养病了,还这么不安分!”
敬修容瞥了她一眼:
“慎言。”
听上去是警告,语气中却没什么怒意,显然她心底也不是很平静。
柳愫觉得气闷:“那娘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敬修容垂眸,道:
“不论如何,本宫如今协理六宫,他们都不敢怠慢皓儿,这就够了。”
柳愫还想说什么,被敬修容打断,她语气平静道:“等着吧,这宫中从没有真正平静的时候。”
敬修容说得没错。
宫中所谓的安静只维持短短一段时间,将近年底,朝堂中传来选秀的声音,直接打破了宫中的平静。
寒风素裹,邰谙窈早早地披上了鹤氅,对于明年选秀一事,她早有预料,倒也没有什么心情起伏。
她只是低头望了眼渐渐隆起的腹部。
她在中秋查出的身孕,彼时就有了月余,如今将要年底,她的孕期也有六月,等新妃入宫时,她早诞下皇嗣。
绥锦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低叹了声:
“小主子心疼娘娘,是挑着时候来的。”
邰谙窈轻垂眸,她抚了下腹部,蓦然,腹部轻轻动了一下,邰谙窈一惊,她僵硬在原
处,动都不敢动。
时瑾初一进来,就见她怔愣的模样,他皱眉上前:
“怎么了?”
邰谙窈呆呆地望着他,呐声:“他、他……动了……”
时瑾初呼吸一轻,半晌,才理解了她的话。
细论起来,他其实不是个负责的父亲,妃嫔有孕后,绿头牌被撤下,他只在偶尔想起来时,才会去有孕的妃嫔宫殿用膳。
敬修容有孕时,他初登基,忙于朝务,看望敬修容的次数一手都能数得过来。
那是他的长子,都是如此待遇,遑论其余人?
后来皇后有孕,是他的嫡子,太后耳提面授,加上嫡庶有别,他承认,他对皇后的皇嗣是看重的。
但皇后有孕那一年,他恰时南巡,圣驾出行,再是奔波,一来一回也都耗费了半年时间,他回宫时,皇后都已经是待产时候,他会赶回来也是朝中出事,皇后临产时,他都在忙于地区水患。
彼时,朝堂上气氛凝重压抑,哪怕嫡子诞生也不曾淡去一丝阴霾。
他承认,他待后宫女子的确薄情。
他亲眼见过邰谙窈孕期时的艰难,难免常来陪她,相处得久了,哪怕她腹中皇嗣还未出生,他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期待。
时瑾初下意识地垂眸看去。
她依旧单薄,唯独腹部隆起,宽松的衣裙将腹部掩盖住,她一手搭在腹部,这忽如其来的胎动让她整个人都有点傻。
意识到这一点,时瑾初不得不恢复理智。
他去握女子的手,刚碰到,就察觉到他指尖被踢了一下。
很明显的幅度,从肚皮上凸出,哪怕她穿着衣裙。
时瑾初脸色微变。
邰谙窈也从胎动中回神,她想起这段时间因为有孕受的折磨,在感受到胎动的那一刻倏然觉得什么都值了,很奇妙的感觉,让她没忍住地吸了吸泛酸的鼻子。
她一抬头就见到时瑾初的神情,她抿唇,不解:
“您在不高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