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郎疑惑地望着美貌急切的妻子,“我怎会受伤?”
阿千面色松缓,柔声细语:“三郎,你莫听这些莫须有的谣言。三年耳角撕蘑,朝夕相处,我是人是狐,你还不知?”
三郎手指捻动发丝,面色忽白忽赤,深吸一口气,张张嘴想说什么,回头看看面色各异的村民们,终于又低下了头。佝偻的背脊,再无从前挺拔:“各位乡亲邻里,阿……阿千不会是,狐……狸精。”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不枉夫妻一场。”阿千凄然一笑,双眸满是爱怜,“总所有人不信我,有我的三郎相信,知足。”
“狐言魅语,最是迷惑人心。若再不醒悟,待你阳气吸尽……我们可不想村里多添一具王猎户那样的尸体。”德高望重的老村长痛惜地顿着拐杖,“你虽非本村人,也是我从山里拾回来,托付刘老头抚养你成人,授铸剑手艺。于我心中,把你当儿子看。如今,村里狐妖杀人,得高人指点,你家阿千便是。哎……自己斟酌吧。”
“你……”阿千俏脸涨红,指着老村长的手指气得哆嗦,“你……这个……”
“阿千,你若是好女子,没人会为难你。这样吧!各位父老相亲,得各位厚爱,老夫也算有几分威望。王羽可在?”老村长厉声打断阿千的话语。
“老村长,您吩咐。”面容俊朗,满脸正气的王羽自人群中挤出,双手作揖,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势。
“你随我入室检查,狐妖杀人逃匿,必会留下痕迹。若有,阿千狐妖无疑;若无,两位高人,你们可要给个解释。”老村长似笑非笑地瞥着两个男子。
“请便。”黄衫男子摸出一枚三寸余长的桃木钉,手指拨弄把玩。
“村长说的是!”
“还是村长有见地!”
“这么多年,村中大事小情,全依仗村长把持公道,敬佩敬佩。”
阿谀献媚之词不绝于耳。火把堆里的脸,堆着伸长脖子讨好的笑容,像一群等待主人喂食的狗。
无非,交租交粮,徭役征兵时,老村长能有少许关照。
“清者自清。”阿千冷着脸狠狠瞪着老村长,侧身走到三郎身旁。三郎如遭蛇咬,双腿一颤,急忙挪动几步。
单衣抵不住冬夜寒冷,更抵不住阿千心中凄冷:“三郎,你为何躲我?当年,山中陷坑,我看到你的眼睛,心都化了。你可知……”
圆脸男子默默注视三郎、阿千,轻轻叹了口气。
寒窑光亮,窗棂映出老村长和王羽的身影,村民们既期待又唯恐失望的神色,白描出一幅很统一的众生相。
须臾,老村长、王羽并肩走出,对视点头。
老村长抬起双手,示意本就安静的村民噤声,其实只是为了满足那份高高在上的虚荣。
王羽举起手中事物,几根雪白狐毛、沾血的粗麻床褥。
“她果然是狐妖!”
“快躲闪!当心,伤及无辜。”
“唰!”村民齐刷刷后退,围成半张扇形,将阿千、两个男子围在中间。
就连三郎,更是面色惊恐,躲在人群中结结巴巴:“阿……阿千,你为何要害我?我救你一命,你却吸我阳气……”
“呵呵……”阿千似乎早就料到,并无半分愤怒,也不辩解,那抹哀怨的目光,似寒风般掠过村民,最终停留在三郎躲闪的双眼,“半月前,你去山里寻铸剑石头。老村长和王羽,假意探望,却意图调戏。若不是我誓死不从,身子早就不清白了。”
“证据在前,由得你说。”王羽朗声高喝,愈发显得正气凛然,“妖言惑众,无非是垂死挣扎。”
阿千、王羽,村民会相信谁?
答案,很明了。
“还请两位高人擒妖除害,全村不胜感激。”老村长根本没有受到阿千话语影响,跨步向前,挡在村民和阿千中间,“各位乡亲,退我身后!”
此举,何等激昂,何等豪气!
“快点吧。看了半天闹剧,累眼。”圆脸男子不耐烦地摸出一根细长圆柱形、黄短白长的玩意儿,叼在嘴里。用长方形看似金属的东西,拨弄出一簇火苗,点着,深吸一口,吐了一圈烟雾。
村民们哪见过如此神奇的物件?几乎断定两男子是仙人下凡,可以虚空取火,吞云吐雾。
黄衫男子抖腕甩出手中桃木钉,割裂空气的“嗤嗤”声尖锐刺耳,笔直地飞向——
人群中,三郎!
“不要!”阿千凄厉呼喊,疾步前行,被长衣绊倒,“噗通”跪地,双膝渗出青紫血迹,依然往三郎方向,艰难爬行。
“噗!”村民们震惊的目光,随着桃木钉正中三郎眉心,深深扎了进去。
可是,没有鲜血迸出,没有痛呼哀嚎。
三郎,双眼直视前方,眼白渐渐上翻,仰天倒地。民众纷纷躲闪,溅起一蓬灰压压的尘土。
谁都没想到,黄衫男子竟然刺中三郎,震惊之余,竟无人敢观察三郎伤势,是死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