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么这个时辰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时瑾初难得心虚,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后颈窝,摸到一手糯湿,他低声:
“吓到你了?”
她衣裳都没有穿好,只粗浅地披了层鹤氅。
注意到这一点,时瑾初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邰谙窈当然不会说她的汗是殿内烧着地龙热出来的,怀着身孕,她好像也不是那么怕冷了。
她闷不做声,只当默认。
而这时,杜修容等人才赶到,邰谙窈瞧着这一连串进来的人,从惊讶到麻木,她皱眉道:“臣妾犯事了?”
她说得一本正经,时瑾初被噎住,拍了拍她的脑袋,斥道:
“尽说浑话!”
邰谙窈被斥,也知道自己猜错了,她嘀咕:“谁叫你们都一起过来。”
她挺着高高的腹部,站在夜色中,让人瞧得心惊胆战,时瑾初不再理她,半牵半扶地将人带回殿内。
邰谙窈没有抵抗,顺从地和他一起回到殿内,只是,她时不时地转头看。
殿门是有门槛的。
时瑾初不得不提醒:“小心脚下。”
邰谙窈被叫回神,她呐呐地“哦”了声,终于不再左顾右盼。
甫一坐下,邰谙窈就困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她强忍着,将泪腺处冒出来的生理性水滴擦去,众人过于沉默,让她仿若察觉出不对劲,也变得安静下来。
她看向相较而言有些狼狈的姚嫔,眉眼窜出了点疑惑,她迟疑地出声:
“姚嫔是怎么了?”
她好像什么都不知情,一脸不解,或许猜到了什么,她也轻蹙了蹙眉。
杜修容叹了口气,低声和她解释今日发生的事情,她听得愕然,倏地转头望向姚嫔。
张德恭带着太医终于姗姗来迟,等到了后,就开始检查合颐宫上下,花瓶这等摆件都没有放过。
等太医都忙起来,时瑾初发觉某人一直没有说话。
她安静得有点不同寻常,惹
得时瑾初垂下视线看向她:
“在想什么?”
许久,她不知是不相信,还是不肯相信,她握紧了时瑾初的衣袖,轻声问:“会不会是弄错了?”
时瑾初从她语气中陡然意识到什么。
她初入宫时,人人都觉得她是替良妃而来,不论言语还是举止上,对她都有轻视。
即便是周贵嫔,也是女子舍身救了她后,二者才渐渐交好。
唯独一个姚嫔,从她入宫起,对她就一直释放善意。
有了其余人对比,显得这份善意尤其珍贵,也得她格外重视。
时瑾初扣住女子的手,沉默了一阵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
“不论如何,将殿内外检查一遍总不会有坏处的。”
他的避而不答,也是一种答案,邰谙窈意识到什么,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地低垂下头。
谁都知道仪昭容和姚嫔交好,平日中,仪昭容对姚嫔也多有照顾,骤然得知姚嫔可能要害她,众人也猜得到她心底情绪不会好受,没人觉得她的表现不对。
唯独姚嫔。
姚嫔很清楚自己和邰谙窈的交情从何而来。
且不说她是被陷害,即使今日一事真的是她做的,邰谙窈也不可能这么伤心难过。
许是今日外面寒风呼啸,姚嫔忽然觉得些许齿冷。
许久,太医从内殿捧出来一个木匣子,待看清那个木匣子时,邰谙窈忽然愣住,时瑾初察觉到她握住他衣袖的手一紧,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也朝下看去。
木匣子被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串手链,殿内点着灯,也让那一抹殷红格外显眼。
太医道:“臣等没有在合颐宫发现阴寒之物,但这条手链上的珠子被浸泡过药物,如果长时间佩戴,会让人身体越发虚弱。”
秋鸣捂唇惊呼了一声:“天呐——”
邰谙窈也彻底怔住。
几乎是在看见手串的一瞬间,时瑾初就想起这玛瑙珠串的来源,当初他经常能在女子手腕上瞧见这一抹红,当然不会忘记。
曾经她日日夜夜戴在身上,直到有孕后,才将这串手链摘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把当初邰谙窈身体经常虚弱一事都和这条手链来联系在一起,时瑾初脸色倏地格外难堪,他转头看向一直替邰谙窈保胎的李太医:
“仪昭容的身体当真无碍?”
李太医也不敢空口打包票,立即上前替邰谙窈诊脉。
瞧见这条手链,殿内失态的远不止邰谙窈,周贵嫔和姚嫔也是脸色大变,周贵嫔忍不住地上前两步,拉住太医:
“你说什么?这条手链有问题?”
太医惊愕,怎么也没有想到率先发问的是周贵嫔,但很快反应过来,低头道:“臣不敢妄言。”
周贵嫔整个人僵硬在原处。
邰谙窈也低头不语。